狼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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露珠泉带路朝他埋鼩鼱的地点走去，带上鼩鼱再朝天族营地进发。根爪跟在后面，那只乌鸦被拖在他两腿之间，重量压得他有些步伐不稳。

他们就快抵达营地时，根爪看到自己的父亲正坐在黑莓灌木旁的积雪里。阿树一动不动，雪片积在他的后背上，几乎盖住了他的黄色皮毛。根爪暗自期望导师不会发现他，露珠泉却立刻停住了脚步。

“你父亲在干什么呢？”他问根爪。

成功捕猎给根爪带来的骄傲被窘迫之情淹没了——他感觉自己的毛发像被火燎了一样。“谁知道呢。”他嘀咕道，“大概，就是坐着不动吧。”

露珠泉看起来满头雾水。“好吧……呃……我想他应该不是在族群里长大的。”他喵声说道，显然正在努力寻找不带有侮辱性的措辞。“他肯定有自己的行事方式吧。但我可不会愿意在外头待着，被落上一身雪。”

根爪猜导师盯着阿树，大概是在想这只行为举止格格不入，有时候还在争端中支持其他族群立场的猫，到底是否真的对天族抱有忠诚。

阿树为什么非要这么特立独行啊？根爪朝自己发问，希望自己能像松针爪那样，不把父亲的怪异做法放在心上。

根爪觉得非常丢脸，正奋力想找出什么话来回应露珠泉，就在这时，他看到雪中有动静。一只田鼠正小步跑向阿树，而后者慵懒地伸出一只脚掌，砰地挥到那只小动物身上。

露珠泉的尾巴快活地卷了起来。“嘿，他在捕猎哎！”他叫道。他朝阿树走去，低了低头，说道：“这技巧真酷！你可以教我吗？”

根爪得承认，导师说得没错。但他仍然希望阿树能用那些普通的武士狩猎动作来捕捉猎物。

阿树冲露珠泉眨眨眼。“当然可以。”他用友好的咕噜声回答道，“这也不难。你只需要想灌木丛。”

露珠泉神色困惑：“想灌木丛？”

“对，想象你的腿是树干，而爪钩是枝杈。”阿树解释说。

“然后我的耳朵就是树叶？”露珠泉喵声说着， 他揶揄地朝根爪看了一眼，而根爪拖着乌鸦，摇摇晃晃地走开了。

“你很懂嘛。”阿树对他说，“接下来，你得保持高度静止，猎物就会自己过来了。”他捡起那只田鼠，放到他旁边的一个小堆上——根爪发现他先前已经捕获了一只老鼠加一只鼩鼱。

接着，阿树看到了他的乌鸦。“根爪，这是你抓到的吗？”他的询问让根爪又快活地感到了骄傲。

对问题做出回答的是露珠泉，他宽阔的灰色脸庞上洋溢着赞扬之情。“没错，是他完全靠自己抓到的。他准能成为一个优秀的猎手。”

根爪抬头，看到父亲的眼睛里闪动着同样的赞许。“这太让我高兴了。”阿树喵道，“干得好，根爪。”

“我们最好赶紧回营地。”根爪沐浴在两只年长猫的赞扬里，而露珠泉继续说，“太阳很快就要落山了。”

根爪这才注意到，已经有被拉长的蓝色树影映衬在雪地上了。秃叶季里的这个短暂白昼即将步入结束。

“我和你们一起走。”阿树喵呜说着，将自己的猎物收集起来。

露珠泉探身过去叼起那只鼩鼱。“让我帮你带一些吧。”

在回营地的路上，根爪不再因为父亲的出现而感到那么尴尬了。阿树抓到了好几只猎物。但他也意识到，如果他的父亲什么都没抓到，只是坐在那里假装灌木丛，把自己冻到死的话，他此刻的感受或许就完全不同了。

猎手们挤过营地入口，进入空地，族猫们围了上来。

“根爪，这真的是你抓到的吗？”松针爪盯着乌鸦参差支棱的羽毛，出声惊呼道，“也太厉害了吧！”

他的母亲紫罗兰光什么都没说，但眼里却洋溢着温暖的赞许神色，她来到根爪身边，和他一道往新鲜猎物堆走，并倾身过来满怀爱意地舔了舔他的耳朵。就连与鹰翅和芦苇掌一同站在猎物堆旁的叶星，也冲他点头以示赞扬。

“族群今晚能饱餐一顿了。”她喵道。

根爪低下头来——他又开始觉得难为情了，不过这次他很享受这种感觉，因为这次是他赢得了族群的尊重。他能看出来，新鲜猎物堆比之前好些日子以来都要大，族群里谁都不会饿肚子了。

“你何不带点猎物去给闲蕨呢？”露珠泉指示他。“然后再回来吃东西吧。”

“对，把这只田鼠带给她吧。”阿树接过话头，将他的那只猎物推向根爪，“以秃叶季的标准来看，它可够肥的。”

根爪毫无怨言地同意了，他捡起田鼠，跳步穿过营地。闲蕨正将脚掌缩在肚子下面坐在巢穴外。根爪将田鼠放在耳聋长老的面前。

“谢谢你。”闲蕨喵声说着，舌头舔过下巴，“看起来可真肥美啊！”

在回新鲜猎物堆的路上，龟爪挡到了根爪面前，他只好停了下来。“那份猎获挺厉害的。”她喵道。她没有完全直视根爪的目光，声音里的难为情让根爪有些惊讶。

“我只是运气好罢了。”他回答。

鸢爪站在龟爪身后几步远的地方，根爪做好了听上几句嘲讽的准备，但这只红棕色的公猫什么都没说，只在根爪跟着他和龟爪一起走向其他族猫时朝根爪尊敬地低了低头。

大多数猫这个时候都已经安顿下来吃东西了，但谁都没有把根爪的乌鸦挑走。“我们把那个留给你。”阿树朝根爪的猎物弹了弹尾巴，喵声说，“今天的猎物够所有猫吃饱，你也去好好享受你的第一只大猎物吧。”

“你也可以带去和谁一起分享。”露珠泉补充道。

根爪热切地点点头。能喂养我的族猫真是太好了！他用尾巴朝松针爪示意，然后带着迟疑转向了鸢爪和龟爪。“你们要来一点吗？”他努力压制住紧张，问道。

“谢谢你！”龟爪喵声说着，在乌鸦旁蹲了下来。

鸢爪神色惊讶，但还是朝根爪点头以示谢意，然后坐到同巢伙伴身边，将牙齿咬进乌鸦肉里。“你是在哪里找到它的？”他含糊不清地说。

“往下走，靠近湖边的地方。”根爪一边坐到松针爪身边，一边回答道。他从猎物身上撕下一大块肉，“离雷族边界不远。”

龟爪点点头。“那地方不错。”她附和道。

松针爪咽下一大口猎物。“露珠泉一定很满意。”她喵道。

“是的。”根爪回答，“我还以为他会永远对我失望下去呢。”

“大部分导师都是那样子。”龟爪安慰他，“你该听听我刚成为梅花落学徒的时候她说的那些话。我都快觉得自己什么事都做不好了！”

年长学徒的善意让根爪心头一暖，好像有什么事突然发生了转变。或许他们也没那么坏。他心想。

“嗯……”鸢爪开了口，“你挺让我刮目相看的，就那天你掉到了冰下面那事儿。其实还挺勇敢，能为了捍卫自己，鼓起勇气来朝我发动袭击。蠢死了，”他眼睛里闪着一抹逗趣，又说道，“但很勇敢。”

突如其来的开心让根爪发出了喵呜轻笑声。他今天幸运地抓到了能喂饱族群的猎物，与鸢爪和龟爪的关系似乎也开始变得友善起来，就连阿树也没有平时那么叫他难堪了。有生以来头一次，他开始相信这个糟糕的秃叶季很快就会过去，而每只猫都能安然无恙。

【第八章 完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