狼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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引子

风挟裹着飞雪，从冰封的荒原上卷来，刮得黑莓星浑身发战，口鼻刺痛。他和周遭的空气一样冰冷，自己却几乎毫无察觉。积雪里被掏出了一个凹洞，他的目光紧锁着躺在凹洞中的那具身躯。那是我。这个想法好像同远方传来的一声呼喊没什么差别。他已经惊骇到麻木了。我死了。那场高烧连日来不断摧残着他的身体，最终夺走了他作为雷族族长被星族赐予的九命之一。

凹穴之外，松鸦羽焦虑地瞥向洼光，而桤心眼神空洞地盯着黑莓星的尸体。他看着我死的。黑莓星看着颤抖的儿子，希望自己可以安抚他。影爪和虎星不安地在鸽翅旁挪动。他们在等着我醒来。黑莓星远眺这片阴冷惨白的荒原，稍微忆起族猫们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将他带到了这里，指望此处的酷寒可以治愈他的高热。他要多久才能开始他的下一次生命呢？他满怀期望地回头看向自己的身体，然后将视线抬向天空，等待群星刺破这些满载阴雪的云层。星族是不是不久就要来迎接我了？在我重回自己的身躯之前，会不会和他们共享片刻时光？

时间流逝，而寒风也愈发凛冽。黑莓星尾巴抽动。焦虑在他的皮毛中如火花闪动。他此前从未经历过死亡。现在是怎么了？

鸽翅迈步靠近，抽动着耳朵。“要花多久时间？”她的喵声消逝在呼号的狂风中，雪片在她周身飞旋。待得飞雪不再阻碍目光时，群猫已经移动过了。松鸦羽蹲在黑莓星尸体近旁。虎星站在影爪身边，注视着其他猫。黑莓星再次看向天空。云层也飘移过了。过了多久了？为什么他还没有醒过来？星族在哪里？他难道要独自面对死亡了吗？他被祖灵们抛弃了吗？

“黑莓星死了。不会再活过来。”松鸦羽的喵声刺透寒风。黑莓星盯着他。不！我就在这里！我准备好回来了。他竭力想说话，但一个词也发不出声来，而松鸦羽则继续往下说着：“星族已经遗忘我们了。”

暴风雪吞没了他。黑莓星奋力反抗，狂风却撕扯着他的皮毛，纷扬冷雪遮蔽了他的双目。雪粒塞进他的鼻腔，刺痛了他的耳朵。大地似乎要消失了。他用利爪紧抓住土地，却依然被风雪卷走，他心脏惊跳不已。这就是死亡吗？

片刻之后，他又身处雷族营地里，看着自己的尸体躺在外面，准备接受哀悼仪式。营地一片阴郁。从他在荒原上到现在，过了多长时间？他们要把我下葬了。恐慌似烈焰，席卷了他的全身。我还没死！我在这里！

松鼠飞在讲话。悲痛让她的喵声哽咽，哀伤也随之窃取了黑莓星的呼吸。有什么地方出了大问题。他怎么会看着为自己举办的守夜呢？难道星族取走了他的所有性命？我触怒他们了吗？他绕着自己的尸体迈步，他的族猫们则以悲哀到空洞的眼神看着松鼠飞。星族就快要来带走他了吗？他能看到营地上空的枝条间透出星点，冰冷而遥远。

“愿星族照亮你的前路，黑莓星。”松鸦羽朝黑莓星的身躯低下头，“愿你猎获丰盛，奔跃轻捷，安睡时能有栖身之所。”就在他说话时，黑莓星看到他的尸身上泛起一阵颤动。他激动地竖起双耳。他总算要开始另一条生命了。他绷紧身体，准备被收回自己熟悉的皮毛之间，宽慰融去了他心头的绝望。他看着尸体的四肢抽动，然后移动起来。接着，那具尸体睁开了眼睛。

那不是我。他的身体正在没有他的情况下移动。这怎么可能？他看着那具身体翻向一侧，然后蹬着地面站起身来。它朝松鼠飞走去，低下头来。“你好啊，”它喵声说道，“能再度与你相伴真是太好了。”

松鼠飞将自己靠向那具身体，而黑莓星难受得要命。

“他活过来了！”鬃霜的喵声在族猫的惊讶的喘息声中响起，“星族没有抛弃我们！”

黑莓星朝后退去，不敢相信自己正看着自己的身体在族猫之中走动。有什么地方出了非常可怕的大问题。那不是我！他必须得让哪只猫知道这件事。他思绪飞快。阿树可以和亡者对话！这个想法如闪电般击中了他。或许他可以和我对话。皮毛在恐惧之下根根倒竖，黑莓星冲进重重森林之中。我必须把这一切扳正过来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