狼羽

上回书说到→链接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影爪猛然坐起身来，甩去从自己在巫医巢穴的窝铺里沾上的苔藓和蕨叶。他确信刚才有谁叫了他的名字，虽然他能看见洼光半埋在垫料里的后背蜷起弧线，也能听见导师轻柔的鼾声。草心也还在自己的窝里熟睡着。

“谁在那儿？”影爪轻声叫道。

没有回答。影爪开始感觉脑子里压力升高，好像又要发癫痫了。他眨着眼睛深呼吸了几下，试图缓过这种感觉，让自己保持清醒。

那阵压力渐渐变成了一条急迫的命令。你必须回到月池。

影爪不由瑟缩。他脑中的这个声音像草心醒过来和他讲话了一样清晰……但他知道这并非活猫。“为什么？”他轻声问，虽然并没指望得到解释。

他思索着自己是否应该唤醒洼光，告诉他发生的事情，但这个想法刚出现，他就感到了一种强烈而坚定的思维——几乎就像条命令一样——他不该那样做。

这是一场你必须独自踏上的行程。

影爪心中亮起了一点希望的火花。我敢说这是星族。既然星族找到了我，那他们肯定就不是对我有意见。或许他最终还是可以成为一位正常的巫医——一位能从星族那里接到幻象，用它们来帮着为所有族群指出前路的巫医。他聚起所有的勇气，站起身来。

他刚壮着胆子走出巢穴，就看到石翅正蜷伏着守在营地通道边。现在雪小些了，云层也开始散开，星光之下，这只公猫淡色的皮毛闪着微光。

“我要是走那里，绝对过不了他那关的。”影爪对自己嘀咕道。

于是他扭着身子穿过厕所通道，一来到开阔的地方，他就腹部毛发擦着雪面往前爬行，直到自己完全离开营地范围。接着，他大步踏入森林，朝山丘与冻结的月池进发。

沿着盘旋小径下到月池所在的凹谷时，影爪都累得走不稳了。从影族领地过来的路程好似有平日两倍长，他猜测黎明应该也不远了。

在影爪上次到此之后，新雪已经落到了冰封的水池上。他用一只前掌将落雪扫开，清出一片够他探身触鼻的冰面。他还是对于自己为何被唤到此处一头雾水。

星族是在试图联系我吗？那他们为何不出现？

他再度直起身来，环顾四周，但没有任何东西惊扰此夜凛冽的寂静。强烈的抽搐让他震颤起来；他的脑袋诡异地感到沉重饱胀，恐慌感席卷了他全身。他记忆里从未感觉如此疲累寒冷过。

也许来到这里是个错误，他难过地对自己说，但我居然真以为该来。

头顶上又一阵轰隆雷鸣打断了他的思绪。影爪缩了缩身子朝上看去，但他看到的只有飞旋的漫天白雪。

我在骗谁啊？我永远都当不了一位正常的巫医。我只能在诡异的癫痫里收到让每只猫都不舒服的幻象。我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撑到回营地，我只有自己一个，还是在这种天气里。我一定是脑子里进了蜜蜂才会到这里来。

此时他仍然凝视着上空，而白色的光线从云层间掠过，落到月池表面发出爆闪——光线太强烈了，让影爪在几个心跳间完全目眩。视野清晰后他看向四周，只见闪电在远方劈下，短暂而模糊的光线随之在夜空中一掠而过。雷声再度轰鸣，巨响一声高过一声，直到整个世界都仿若要被劈开一般。

影爪恐惧地在这攻势之下蜷缩起来。“但这都是什么意思？”他高声喊。

唯一作答的是又一道闪电，比之前的更亮也更近。万物堕入黑暗，随着最后一声骇恐之下的呜咽，他陷进柔软之中，什么都感觉不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