狼羽

一缕清新的微风载来兔子的气息，让褐皮分泌出了唾液。她怀着心思，循着那道充满诱惑的嗅迹而去。

就是这里。她看不见猎物，但它的所在却被气味和细微的声响暴露了——蕨叶噼啪，细细作响，兔子呼吸急促，它的心脏砰砰直跳。猎物就紧缩在一棵大松树下不远的蕨丛里。松脂的甜香充斥在褐皮的鼻腔间，对她来说，这气味是多么熟悉。

能回家真好。她心想，感觉像是我离开了好几个月轮一样！

她蹲伏下来，眼神锁定了兔子的藏身处，开始悄悄靠近，脚步毫无声息。她对这片森林的地面一清二楚，如同了解自己的脚掌背一般——她知道落脚于何处能让自己无声逼近目标。她离那只兔子很近了，蕨叶间却突然传来不小的噼啪声——她一定是被猎物发现了。兔子蹿出灌木丛，但她能轻而易举地预判出它的去路。她扑了出去，接着是在它的脖子上猛咬一口，于是兔子便倒了下来，瘫软在她身下。

褐皮叼起猎物，心满意足。这能给族群带来一顿饱餐。

太阳爬上天空，而她滑步穿过荆棘通道，从圆石旁走过，踏入营地内，兔子就悬在她的下颌边。

“褐皮！”曙皮正在武士巢穴外梳洗自己。看到她，褐皮心下一暖：哦，曙皮啊，你都去了哪里？她上次看到她的孩子好似是世纪之外的事了。“好一只猎物啊！”

“太好了，我正饿着呢。”松树鼻快活地说着，站起了身。她侧腹饱满，动作也慢吞吞的。她的幼崽，褐皮心想，她难道还没生下来吗？已经好久了。感觉像是……

她突然反应过来。有什么不对劲。褐皮将兔子扔进新鲜猎物堆，困惑地盯着这个祥和的营地里的她的族猫们。曙皮不应该在这里的。还有松树鼻……褐皮记得她的幼崽们已经出生了。是四只幼崽，对不对？分娩他们的时候花了很长时间，松树鼻勇敢地承受住了那时的疼痛。

但这个时候，分娩的痛苦还等在未来。这不对劲。这不是真的。

褐皮颤抖起来，好似在秃叶季①掉进了大湖里一般。这样的感觉多么熟悉，多么平常，但这不是影族……如今不是了。曙皮和松树鼻都已经死去。她的那么多族猫们都死了。

“捕猎很顺利，嗯？”一个声音从她背后传来。

“花楸星！”她转身与伴侣相对，欣喜涌过心头。他满怀爱意地眨动琥珀色的双眼，而她迈步靠近，与他面颊相擦，深深吸入他那熟悉的气息。她感觉像是有一个多早上没见过他了一样。

不止这么短。等等。她再度意识到，有什么不对劲。

她瑟缩了一下，花楸星随即关心地扭过尾巴：“怎么了？”

“这里不是影族。”这些字句从她嘴里滚落出来。但当她继续往下说时，却越发确定了。她想了起来。“我是说，这也是影族，但不是真的影族，影族现在不是这样子。这是在疾病爆发以前，是在暗尾来以前……”花楸星困惑地盯着她，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。

“你一定是昨晚做了一个复杂的梦。”最后，他咕噜了起来，“我和你说了的，那只田鼠看起来不对劲。”

“你确定吗？”褐皮缓缓转身，凝视着周围的营地。她不顾一切地渴望能相信他。乌霜，影族的副族长，在武士巢穴外挨着曙皮。松树鼻正和坏脾气长老杂毛一起分享褐皮之前捕到的那只胖兔子。她能听见幼崽们在育婴室里开心地叽喳个不停。

请让这一切是真的吧！

安宁祥和的氛围笼罩着整个影族营地。褐皮看着自己的族猫们，终于在很长的时间以来，第一次感到放松。她任由自己和花楸星侧腹相贴，肩膀相依。“这是真的吧？”她满怀希望地问道。

花楸星的尾巴从她背上拂过，抚慰道：“这就是唯一真实存在的影族。”

褐皮咕噜了起来：“我感觉好——”

“小扑！小扑，等等我！”一声喊叫响彻营地。褐皮睁开双眼，盯着武士巢穴的黑莓墙，感觉心沉了下去。一个梦。我没弄错。那的确是幻境。花楸星已经死了。她的族猫和血亲，那么多的猫都已经死了。

“游戏不是这么玩的，小影！”小光的呼喊传过褐皮的神经，将梦境留下的最后一丝幻觉也抖去了。照进巢穴里的是清晨泛着淡淡粉色的曦光，但她知道自己不会再睡个回笼觉了。她从巢穴里爬起来，走出武士巢穴。刚走到外面，秃叶季初的寒意就割开毛发，让她一个激灵。

“放开我，小光！”小扑尖叫道。

“啊，真是够了！”是杜松掌，他一身黑毛在睡眠里变得乱蓬蓬的，他和褐皮擦身而过，怒气冲冲地走向空地中央。“你们几个幼崽马上给我安静下来！”他暴怒地咆哮道，“你们把整个营地都吵醒了！”

三只幼崽愣住了，齐刷刷地盯着他，三双彼此相似的琥珀色眼睛都瞪着。他们的眼睛和花楸星的太像，让褐皮的心里怪怪地抽痛了一下。不，不是花楸星。是花楸掌。花楸星在死前放弃了自己作为影族族长的身份，重新变回了花楸掌。是她的梦搅乱了她的理智。

“抱歉，杜松掌。”鸽翅在育婴室门口轻描淡写地喵道，“但他们还是孩子嘛。”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【译者注】

①此处原文错写为winter，根据猫武士系列设定，在翻译时更改为“秃叶季”。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褐皮啊，她在二部曲开始进入主要叙事范围时还只是一位青年武士，到了现在却已经饱经沧桑。

看她回忆，已经有了当初看蓝星回顾自己故事的感觉，那些远去的磨难，和磨难留下的长久孤寂。

花楸掌的死是一个标志，标志着她在乎的几乎一切的失去和剧变。花楸掌死后，她所余下的生活都已经和过往割裂了。

对，还剩个儿子，但是虎星和当初的虎心已经不是同一只猫了。

她像个努力继续向前，但已经和周围割裂的老人。

看她陷入以前影族和平安宁的幻境，看她惊疑，看她终于放心。

再看她被惊醒。

对她不忍到，几乎想对那三只幼崽暴怒。

当然最暴怒的是，我以为幼崽乱跑是因为老妈睡着

结果没想到这位跳族老妈醒着

还冒出一句经典的“大过年的，来都来了，人都死了，孩子还小”之“孩子还小”

WTF？？？老武士的暴怒，我可去你的吧